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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行走意大利的里亚斯特 咖啡之城品美味 [打印本頁]

作者: 单手扶墙    時間: 2012-3-24 12:30
標題: 行走意大利的里亚斯特 咖啡之城品美味

我从威尼斯坐大巴,在意大利北部一路宜人而单调的田园背景下恹恹欲睡,两个半小时后,我提着箱子站在的里亚斯特一座三层小旅店的门口。“的里亚斯特?这是个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临行前,有朋友这样问道。同样的困惑和偏见在1806 年也出现过,那时法国作家夏多布里昂来到这里,长叹一声,说:“最后再呼吸一口文明的气息,就此踏上荒蛮之地。”的确,提起意大利,你怀恋它的理由可以很多,但不会有一点落在的里亚斯特上,除非,你来过这里。
咖啡的城
小旅店坐落在海边,推开露台的门,亚得里亚的海风扑面,礁石耸立,海水湛蓝。但是,假如你再顺理成章地希望还能有一些属于海滨的旖旎、浪漫、温柔情怀的话,对不起,这个真的没有。
虽然从版图上来说,的里亚斯特属于热辣的意大利,但它的大部分都被斯拉夫国家包围:从市中心出发5 英里后你将到达斯洛文尼亚;10 英里后到达克罗地亚;1 天车程后到达塞尔维亚、波黑、匈牙利。从19 世纪中叶起,的里亚斯特就是奥匈帝国的领土,是当时奥匈帝国继维也纳和布拉格之后的第三大城市。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奥匈帝国土崩瓦解,的里亚斯特从此成为意大利长靴上的一颗珍珠。但是,在罗马、佛罗伦萨、威尼斯、米兰的赫赫声名下,这颗珍珠沉静而寂寞。据1999 年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约有70% 的意大利人并不知道国境之内竟然还有这样一座城市。不过,近10 年,这个城市貌似高调了一些,最近的一次声誉来自2006 年,当年它被评为“意大利最宜居城市”,理由是:气候温和、风光秀丽、民风淳朴、市容整洁。但是,想想看,那个热爱美食、歌剧、艺术、女人,说话大嗓门,不拘小节,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的意大利人,他们真的很在乎民风淳朴、市容整洁吗?的里亚斯特的荣誉显然是国际化而非意大利化的。就像来自罗马的黑发美人费丽利评价的那样:“的里亚斯特,很可爱,但很不意大利。”

6月的的里亚斯特像个19 世纪的矜持贵妇,阳光有,但只是一点点;白云有,也只是一点点;风也是一点点;雨也是一点点;让你多穿也不是少穿也不是,带伞也不是不带伞也不是。我敢保证,假如你请求亲吻一下的里亚斯特的手背的话,它也只是伸出短短的一截手指头。
费丽利是个咖啡迷,早我一周来到的里亚斯特,前两天在海边晒日光浴,觉得阳光不热,就忽视了防晒,结果被晒伤了肩膀,这两天又因为小雨微飘,觉得不值得打伞而被冻得感冒。在市中心的百年咖啡老店托马斯奥的露天咖啡桌旁,费丽利一连喝了两杯意式浓缩咖啡Espresso,叹了口气说:“这个城市太安静了。我是多么怀念罗马的嘈杂呀。不过,这个城市可是咖啡之城,有世界上第一家咖啡大学,你一定要去。”
咖啡大学不是所官方意义的正规大学,它是意大利咖啡品牌意利公司(illy)设立的一个专门研究、传授咖啡知识的机构。1933 年意利公司在的里亚斯特创建起它鼎鼎大名的咖啡王国,从此使得这个坐落于意大利东北角的城市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咖啡之城。大街小巷遍布咖啡馆,光是有百年历史的咖啡馆就有好几家。而这所远近闻名的咖啡大学更是吸引了无数咖啡迷不远万里专程赶来。

为了迁就我这个咖啡菜鸟,费丽利陪我一起尝试了一天的咖啡初级课程。学校设在意利公司的咖啡工厂里,在参观完咖啡的烘焙制作过程之后,我们被带入了教室,开始上课。
窗明几净, 阶梯式课桌、每人面前一台电脑、纸、笔、小话筒……遥想当年上大学时可没有如此先进的教学设备,而且,老师还如此之帅。上课的老师是意利咖啡的首席咖啡师,典型的意大利帅哥。于是诸如Arabia 咖啡豆、Robusta 咖啡豆,一杯Espresso 需要7克咖啡粉或者50 颗咖啡豆等枯燥古怪的数据、话题都在如歌唱般的意大利语中轻松接受。而作为资深咖啡客的费丽利在最后自己制作咖啡的环节中,轻松做出漂浮在咖啡上的叶子形奶油泡沫,颇受帅哥老师的赞扬。半天的课程,菜鸟普及知识,老手收获青睐,这个结果比预想得更加皆大欢喜。

文学的城
有些城市天生就有孕育“哲思”的气场,它历史悠久、命运多舛,不热闹、不娱乐,但有的是氛围让你琢磨、思考。这种城市盛产作家、诗人和思考者。的里亚斯特,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城市,光是近一百年来出产的文学家就有40 多个。最著名的要数詹姆斯·乔伊斯。
乔伊斯出生于爱尔兰,但他的生平谱里最耀眼的一段时间却是在的里亚斯特。从1904 年起,乔伊斯先后在这座城市居住了十几年,完成了他的代表作《都柏林人》、《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而巨著《尤利西斯》的最初构思也源自这里。然而,假如你看过乔伊斯在的里亚斯特的生活记录,你或许可以猜出乔伊斯对座城市的爱恨交织。
乔伊斯一家在的里亚斯特的生活可以说是捉襟见肘、举步维艰,他靠教英文和作家教维持生计,经常因为付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得流寇般满城暴走。他们曾经离开的里亚斯特搬到罗马去,但去了又回来,就像其他人一样,乔伊斯在的里亚斯特郁郁寡欢,但离开了却总想着回来。
在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我寻遍的里亚斯特市中心的大街小巷,终于在一座老桥边找到了他——乔伊斯的青铜雕像。但是,如果不是当地人好心指点,恐怕我就会把它当成这个城市里无数雕像中的“路人甲”而与它擦肩而过。雕像毫不雄伟,完全不是想象中一代文学巨匠器宇轩昂正襟危坐,而是一个皱巴巴、消瘦的男人戴着顶皱巴巴的旧帽子,很颓废的姿势,皱着眉头,与其说做“思考状”,不如说是做“焦虑状”。我凑近看雕像下方的说明,确信是他,那个把玩意识流,无比纠结也无比深刻的詹姆斯·乔伊斯。反观乔伊斯在的里亚斯特的境遇,不得不说,这个雕像的造型、情态拿捏刚刚好。

从乔伊斯的老桥去往市中心的统一广场,一路兜兜转转,咖啡店、餐馆、卖水果的路边摊和出售意大利本土品牌的时装店……你需要周围的意大利语和不时冒出的比萨店的招牌来适时提醒自己,这里是在意大利。因为这座城市在历史上几易其主,建筑风格非常混搭,奥匈帝国的优雅凌厉不时在街景中闪现,而当你到达统一广场的时候,你会彻底忽略自己是在意大利。统一广场是欧洲最大的广场,三面是具有中欧特色的19 世纪新古典主义建筑,一面面向蓝色的亚得里亚海。天色渐晚,华灯初上,海风直刷刷地涌向广场,市政厅前的台阶上坐着青春年少的帅哥美女,用无比冷静的眼神打量过往的游人。和其他欧洲城市市政厅广场相比,这里几乎是最安静最老成的一个。你看不到欢乐的人群边喝饮料边聊天,看不到孩子追着鸽子或者海鸟满地跑;当然这里也没有流浪汉,没有乞丐,甚至连乱扔的废纸片都没有。它像一个被水洗过的地方,所有沸腾红尘里的喧嚣热辣,喜乐悲愁都被洗掉了。你走在那里,不激动,不惊喜,脑子放空,乔伊斯的意识流在不知不觉中捉到了你。
的里亚斯特一到冬季就会刮起一种叫“布拉风”的强风,此刻正是6 月中旬,但夜晚的风也带着大海深处的凉意。正是在这里,65 年前,另一位文学大师伫立在海边,在他眼前,“拖船正在争抢着进入港口,蒸汽船咝咝地冒着蒸汽。远处隐约传来火车的轰隆声,仿佛还有乐队在演奏。我吹着普契尼(Puccini)的曲子注视着这一切。

在阳光照耀下,废弃已久的楼群昏昏欲睡,唯有那象征主义风格的锥形尖塔却清醒着;孤独的垂钓者正弯着脊背,凝视着水中的浮漂,而那钓竿却一动也不动。一丝风也没有,旗子无精打采的,电车也百无聊赖??”这段话来自英国作家简·莫里斯的杰作《的里亚斯特: 无名之地的意义》,这本书是我翻遍书店,唯一发现的一本和的里亚斯特有关的游记著作。而这“无精打采、百无聊赖”的景象则是的里雅斯特带给莫里斯的最初印象。那年,20 岁的莫里斯在此构思一篇关于乡愁的随笔,而“乡愁”正是《的里亚斯特》一书的基调。我在来到的里亚斯特的第三天离开了它,奔赴威尼斯。在叹息桥照相机叠加的人山人海里,我再次想到它,它飘着咖啡香的老巷和桥头孤零零伫立的乔伊斯。于是,瞬间,眼前水波潋滟的威尼斯仿佛也被笼上了低回的调子。莫里斯说:“的里亚斯特,没来过这里的人可能连它在哪儿都不清楚;来过这里的人,则满腹心事地离开。”
这座城,你来过,便会被它的乡愁捕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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